【闲泽】璀璨不止（1）
*现代pa
*本文为李承泽视角，建议先观看范闲视角（踽踽独行）再回到本文阅读，配合BGM食用更佳
*踽踽独行传送门：@南丁格尔
*感谢您的喜欢！
BGM：我用什么把你留住——福禄寿
每一场初雪都在说我爱你。
“头稍微往左偏过来一点，诶好，对对，很帅。”
嘴角扬起。
咔擦，按下相机。
“来吧，过来选一下照片。”
李承泽从塑料板凳上站起来，跟着摄影师到电脑旁边看显示器里的自己。
摄影师前后翻动几张照片，有不笑的，有笑的，摄影师说选笑起来的吧，看起来要精神一点，没表情的看着木木的。
他说，好，那就选笑起来的。
摄影师把他耳朵旁边多余的碎发p掉，问他要什么底的，红底白底蓝底。
“白底。”
“要黑白的。”
电脑上的光标一滞，摄影师回头看他。
“是遗照。”李承泽说。
从照相馆出来，李承泽在回家路上就打开用牛皮纸袋装好的相片仔细打量，照片上的自己穿着白色T恤，额前碎发被他梳成三七分，露出一点额头，出门前还特地抓了头发看着更有纹理。
他笑的很好看，是他最擅长的羞笑，白色光源像东方的启明星划破夜空坠入眼底，衬得他双眼明亮。
李承泽进小区门口之前拐进旁边的小卖部拿了一瓶葡萄酒，很便宜，极有可能是劣质的。他不爱喝酒，但是范闲喜欢。特别是范闲晚上从学校翻墙出来拉着他到对街吃大排档的时候一定要在小卖部顺手买两听饮料过去，一罐啤酒，一罐葡萄味的芬达。
他不太喜欢喝啤酒，太苦了，哪怕是菠萝啤也不行，对他来说就是用工业合成的菠萝香精来欲盖弥彰。范闲不信，非要把自己喝的那罐啤酒送到他嘴边让他尝，他光是舌尖碰到范闲喝了以后剩在开口旁边那一圈的啤酒就被苦得五官都皱起来。但是碳酸饮料他就很喜欢，特别在炎炎夏日回到家里脱掉身上汗湿的衣服，从冰箱里拿一罐可乐站在制冷空调底下咕咚咕咚一饮而尽，受到天气影响而变得烦躁的心情就会像可乐里的气泡一个接一个往上爬，然后啪的一声破裂迸发出开心和快乐。
到家以后锁好门，李承泽随手将装照片的牛皮纸袋扔在玄关处光了脚就去开空调。他怕冷，冬天除了集中供暖以外还需要开热风空调才感觉暖和。刚开空调的屋子还没充满暖意，冻得他打了一个哆嗦，等温度渐渐上来了就把黑色的长款羽绒服大衣脱下扔在地上穿着里面的短袖T恤躺在沙发上看电视。
下午还要去一躺学校。
他只请了半天假，说自己精神压力太大需要放松，高三班主在对待李承泽时总是能有足够的耐心去理解神经紧绷的好学生，李承泽不像其他成绩跌宕起伏的同学，他一直保持年级前三的排名，是老师眼中的尖子生，也是学校用来冲名校率的重点苗子。在老师面前他似乎有无限为所欲为的权利，他可以肆意妄为地翘自习，可以因为不想去上课随便找理由请假，不仅仅因为他是李承泽，他还是李庆的儿子。
一中整个学校都知道李承泽有一个政委书记的爸爸，所以他不会因为任性的行为而被通报批评，甚至他躲在男厕所的隔间里抽烟被学生处老师发现也只会口头上警告他学生就要有学生样，若有下次严惩不贷。
他有些心烦，从沙发缝里掏出藏着的烟盒拿烟，里面只剩寥寥三根显得烟盒空空有些可怜。点火，深吸一口，两侧面颊会轻微凹陷下去，喉头微动让烟草在肺泡里游走一圈，顺着呼吸从鼻腔里吐出来。
范闲不让他抽烟，每次来他家逛一圈顺手就把新买的烟和打火机带走。有一回烟瘾犯了他心痒得冒火，大声质问范闲你凭什么管我？
就凭我是你男朋友。范闲看他还想说话，抓了李承泽的衣领把人拽过来就亲。
高中生的感情像八月盛夏海边燃烧的篝火又烈又旺，带着青春荷尔蒙的气息在起承转合间就把人的烧得通红。李承泽靠在范闲怀里喘气，听到头顶的声音说。
“别抽了，你抽烟不好看。”
李承泽趁着午休时间来到教室，现在一点十分，大半学生选择中午挤着时间在教室看书，然后在课前三十分钟趴在桌子上睡觉。他前脚刚到座位上坐好，范闲就赶着后脚坐到他旁边往他身上凑，低声说：“你抽烟了。”
不是疑问是肯定，出门之前特地刷了牙喷了海洋调的香水来掩盖薄荷烟草味。突如其来的话让他有些发愣，回过神来想着既然被发现了那也不再有辩驳的必要，便压着声音回：“抽了，心里烦。”
范闲站起来刚想发脾气，看到面前的李承泽手指放在嘴唇上说嘘——，环顾四周，周围同学都在看书现在发火必然要引起大多数的注意，他深知李承泽面皮薄，随即指了指门口示意。
出去说，范闲轻声道。
李承泽从座位上起来，两人一前一后，跟着范闲的脚步走到操场。
青春期少年的情绪表达得热烈，李承泽看得出来范闲在生气。他生气的时候会现在这样眉头皱起，嘴角下耷拉，李承泽以前说他生气的时候像哈士奇，如今想来也确实合理。
他出门之前站在洗手间里捯饬就是企图在范闲面前蒙混过关，百密一疏，范闲一靠近鼻子就嗅到残余在发梢的烟草味。他想起来之前让范闲陪他去商场挑香水，他听着导购介绍花香果香，导购夸他气质好，可以试试木质香的尾调。范闲在他身后拿着展台上的香水一瓶一瓶闻，然后挑了一瓶海洋调的拿给他说这个适合他。
真是狗鼻子，李承泽想。
午休时间足球场空无一人，范闲走到观众席下方的男厕所里，李承泽看着他顺着隔间的门一个一个推过去，确定没人了才转过来盯着站在身后的李承泽。
“我们之前是不是说好了你戒烟？”范闲重重地吸了一口气，说话之前深呼吸是他压制脾气的信号。李承泽对范闲的小癖好了如指掌，甚至有些时候会故意说话呛他逗他生气，然后再说几句甜言蜜语给哈士奇顺毛，乐此不疲。
“是啊。”
“那为什么又抽？”
“烦。”李承泽摆摆手。
“范闲你干……”
范闲看着李承泽无所谓的模样， 心头更加怒火中烧，跨步上前便把人推进隔间顶到墙壁上反手将门锁死对着李承泽的嘴唇就亲。
李承泽犟范闲是知道的，就像现在死死闭着牙关抵挡侵略者攻城掠地，死守城墙不肯退让。这个行为无疑是火上浇油，范闲原本是将左右双手摁在李承泽腕上，李承泽狠力一咬，便立刻抬起头来改为单手扣住李承泽手腕，向上一拉，把人手腕钉死在墙上。另一只手捏着他的下颌强迫他张嘴，李承泽吃痛呜咽一声给了范闲机会，顺着牙关深入口腔追逐另一条平滑娇嫩的舌。
李承泽感觉自己力量被压制便放弃较劲地抵抗，顺从地仰起脖子向鬼神呈上宴飨。范闲放在下颌的手渐渐松力下滑搭在李承泽后腰，偏头换个角度企图寻找丛林更深入的地方。
执勤老师在外面足球场上巡视没有午休的学生，他们躲在这看不见的角落暗自旖旎春光。
南京十二钗，薄荷味。范闲松开李承泽，靠在他颈间说。
李承泽刚想问范闲怎么知道，随即想起来上次范闲从他家里拿走的那盒烟就是南京十二钗，绿色薄荷味。
最后一根，下次不抽了。李承泽手指微弯插进范闲发间又伸展开，将卷曲杂乱的头发梳顺。
“你上次也那么说，撒谎精。”
他们经常吵架，也经常会以吻封缄结束这场口角。有时候吵得同桌几天双方都闭口不言，但深吻结束后又会和好如初。他们会在很多地方接吻，在李承泽家里，在晚自习上课时无人的操场，在学校侧门昏黄的路灯下，在第一场秋雨的雨幕中。范闲和李承泽就像世界上两个最不合适的人，而在某些方面又相似得像对镜照影，如同双生。
范闲抱着李承泽温存了一会踩着上课铃压线回教室，这节是历史，讲台上的老师口若悬河讲中国古代发展历程。李承泽难得听不进历史课，做笔记的笔在课本上勾勾画画实际上思绪在看到被课本压在课桌上那些歪歪扭扭的诗句后就飘到欧阳修说“人生自是有情痴，此恨不关风与月”。李承泽瞪一眼同桌，始作俑者咧嘴一笑眼巴巴地望着他，像是小狗露出狗狗眼摇着尾巴对主人讨赏。他拿出自动铅笔端端正正写了两个字回复上面的诗句：已阅。
范闲刚从澹州转学到一中就被老师调到他旁边，把转校生安排在成绩好的学生旁边历来是一中不成文法的传统。原本的同桌谢必安变成李承泽后桌，范闲拎着书包坐下之前还对谢必安挑衅一笑表明自己鸠占鹊巢。
真是有够犯嫌的。这是李承泽对范闲的第一印象。
原本他俩每天的互动就单存在于借笔，借饭卡，李承泽以为就那么在三八线内的相安无事度过，他习惯跟谢必安做同桌就是因为他们之间从不越界，就算他将谢必安视作朋友在学校里也从不会有同桌之外的交流。
突然有一天范闲凑过来问他有没有读过欧阳修的诗，就是“人生自是有情痴，此恨不关风与月”那首，李承泽一开始以为只是单纯的文学交流，还与他探讨诗中字句格律。后来范闲时不时给他念一些自己写的酸诗问他的意见，李承泽顿时警铃大作，但是还会努力站在客观角度评价这些诗说还不错。
后来也证明范闲确实有真才实学，每次年级作文练习课他的文章都会作为范文跟李承泽的作文粘贴在楼下的红榜，连带着那些酸诗都入了李承泽的眼，平仄韵脚欣赏了七七八八。
我等会晚自习不来了，明天请个假。李承泽写在满是计算过程的草稿纸上递给范闲，他继续听历史老师在讲台上讲习题。
没过多久视线里出现刚刚那张草稿纸，他低头看潦草的字迹：那我明天才能见到你了╥_╥
李承泽下意识笑出来，范闲一直很黏他，像黑暗里不灭的火焰源源不断地释放热量，他害怕上前拥抱光芒会将自己灼伤。他说他对他一见钟情，酸诗里何尝不是掩藏了少年萌动的小心思，又仗着自己近水楼台先得月的优势将自己脸皮厚发挥到极致，恋爱在某一天看电影时双方心照不宣的亲吻中开始。
没有电影中罗曼蒂克的告白，一切发生都像顺水推舟般默契，那天以后他们默认绑定恋爱关系。往后李承泽每次来教室的时候都会看到范闲坐在座位上剥葡萄，紫色的葡萄皮堆在白色纸巾上像紫色水晶散落在玉盘里，看到他来便把剥好的葡萄递到他面前。晶莹剔透的葡萄肉倒映少年日月可鉴的昭昭之心，顺着手指流下来的汁液像猫的爪子撩拨他的心弦。他面无表情地低头把指尖捏着的果肉叼走，范闲又会摘下另一颗葡萄继续重复剥皮的动作。等到葡萄皮垒成一座小山，正好赶上预备铃响，范闲便将纸巾四个角拎起来丢进垃圾桶里。
他其实很吃这一套。他会在对话里有意无意中透露自己喜欢吃葡萄，有时候下晚自习会去水果店带几串上楼，范闲是住校生，他不是。后来住校生会隔几天在晚自习结束以后偷偷翻墙跑到对街水果店一次买够量的葡萄，踩着查寝时间回到宿舍，然后第二天献宝似的将葡萄捧到他面前等待他的临幸。
猫会故意露出肚皮讨人欢心，他会透露自己的喜好狡黠地观察对方围着他团团转的模样。于他而言，片刻真心比花前月下山盟海誓更具有诚意。
放学后范闲陪他走到校门口，范闲隔着宽大的校服勾住他的手指，耷拉个脑袋依依不舍，说等我明天放学我就去找你。
好，我等你。李承泽笑着说，大摇大摆地拿了请假条给门口保安登记名字走出校门。
“李承泽！”
他闻声回头。
“一定要等我！”
“好。”
房间里没有开灯，夜风从未关紧的窗隙里灌进来吹乱他的头发，凉意从耳朵传到指尖冷得他浑身颤栗，眯着眼走到窗边把窗户关紧，将寒风与屋内暖意隔绝。
电视里播报明天零下九度，有雪。他向来不太相信天气预报，但心里未免期待初雪的到来。他想起范闲跟他说，他自小在澹州长大，南方下雪不常见，他硬是从来没见过雪。如今转来北方，倒是想见大雪纷飞是如何一番光景。范闲还说，等初雪到来，他要在雪里和李承泽接吻，对着初雪许愿，他一直在他身边。
李承泽不信鬼神不信愿，每一岁过生日时他会对着生日蜡烛低头闭眼，双手交叠，装作虔诚向上天许愿，而心里默数一二三让时间过得快些。但范闲会，他接过李承泽掉落的睫毛念叨李承泽健健康康，等飞机略过上空在蓝色幕布留下尾流会牵起李承泽的手说希望他们万事顺意。
大雾四起，白色轻纱笼在远方高楼朦朦胧胧迷乱双眼，风吹过又飘落在他的心上让他理不清思绪。从烟盒里拿出最后一根烟，细长的烟身被夹在食指中指之间，垂下双眼把烟重新放进烟盒中。
那便对云雨许愿，愿明日初雪赴约。
他摸黑进了房间，打开小夜灯陷入暖黄色的思绪。习惯冰冷的人花费毕生追逐太阳，置身于黑暗未曾没有过拥抱火焰的设想。他躺在床上，伸手去抓夜灯散发的光芒。
灯光从指缝间漏出，如同永远抓不住的流沙，在掌纹间滑落随风而走。
没有他的存在太阳依旧会随着地球自转东升西落，世间喧嚣车水马龙繁华不减。与他相关的人会难过这个片刻，流下的眼泪落入时间长河，他们在悲伤里剥落过去，跨越曾经的骸骨奔向未来的似锦前程。而李承泽会在他们的回忆里灰飞烟灭变成陈旧碎片迎来再一次死亡。
他从床上坐起，蹲下身从书架最下方搬出一个木箱，已经落了薄薄的一层灰。他吹一口气，灰尘扬起，在暖黄色的逆光里像从太阳上落下的星河飘向四方。木箱里塞满了东西，堆积着李承泽从小至今每一岁最重要的回忆。
他一直都是比较恋旧的人，书架上整整齐齐排列着小学到高二的课本，每一本都会认真用透明的塑料封皮包装好，就算年代久远，多年前的课本也只会留下被时间氧化发黄的痕迹。他会把收到的第一支花放在阳台上风干制作成干花，然后裱在木质边缘的相框里放在书架的第二层纪念俗世中的片刻真心。
灯光给箱子中的物件染上名为回忆的黄，他把每一件都摆在地上仔细端详。从前的16年变成走马灯在他眼前略过，往中枢深处勾出他的过去的神经末梢。
从1-16，每一样都被时间编了号，今天是17岁的末尾，越过凌晨是18岁的开端。17 18正好填补剩下的空白。
他拿起背面写着1995的合照，看着上面的小孩和女人，露出轻松又怀念的微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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